第二百九十四章 死都身不由己 (第2/2页)
等颠簸到了不为尸首近前,瞧着不为身上的那一副惨绝人寰的模样,齐衡登时只觉得眼前一黑。
本就这些日子里与母亲平宁郡主抗争,就身子虚弱的很,现在又见自小长大的知心人不为横尸身前,心力交瘁之下,径直晕了过去。
“衡儿~!”
平宁郡主一见齐衡倒下,整个人当即慌了神,连声呼喊下人将齐衡送回房去,一边让李嬷嬷领了自己令牌,去太医署寻个医士过来。
往日里平静的齐国公府好一番热闹后,太医也给出了诊断。
“小公爷近日来身心俱疲,又连遭惊喜交加之变,犹如疲敝之体忽冷忽热,这才突逢重病,方子我已拟好,接下来还需在府中静养旬月,便可好个大半。”
灯火辉映。
齐衡卧房内,平宁郡主满脸忧心、关切的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齐衡。
方才已经给他喂了一碗药进去。
半晌过后。
齐衡悠悠转醒。
“衡儿!”
平宁郡主坐在靠在床边的秀墩上,一见齐衡醒来,连忙探过身子,连声问道:
“身子可还爽利?要不要用些饭食?”
齐衡醒后,半直起身子,在床上默默呆愣了会儿,而后似是被平宁郡主的喊声回过了神,当即不发一声的掀开被褥,就要下床。
“衡儿你这是做什么?”
平宁郡主连声阻止道:
“你的身子尚且欠佳,还刚服了药,正是要好好静养的时候。”
齐衡不听平宁郡主的话,兀自穿了衣袜,合了鞋:
“这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!我快要被憋死了!”
平宁郡主身后拦住齐衡的肩膀:
“你不要父母了?”
一般这句话拿出来,齐衡向来都是服软听从的,但当下,受了连番打击之下,齐衡只沉默了一刻,而后转头同平宁郡主说道:
“我从小遵循着您的意思,人不敢亲、事不敢越,只有不为是我的知心人,敬我、疼我,事事为我考虑,现在你杀死了他,就是连着我的心也一同抹了去!”
“不行,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!”
“以前我什么都听您的,不让我干什么,我便立马缩了回来。”
愈发说着,齐衡的语气越发肯定起来:
“你们不让,我就偏要和明兰在一起,我就偏要和她在一块儿!”
“我…我这就去盛家,向盛家提亲!”
说完,齐衡躲过平宁郡主的手,就要不管不顾的出门。
“那你就是要我和你父亲去死!”平宁郡主在后头厉声喝道。
“元若,你以为那荣飞燕是为何死的?”
齐衡脚步一顿,转头朝平宁郡主看了过来,而后平宁郡主略显失魂落魄的看了齐衡一眼,继续道:
“全都是因为你!”
平宁郡主踱步到罗汉椅前,依着扶手靠坐了下去,缓缓道:
“那荣家早就有意与我家结亲,甚至荣妃都好几次将我留在宫中,明里暗里的提了几次,但我瞧不上他们荣家是泥瓦匠出身,所以便一直拖着不答应,而后……”
平宁郡主转头看向齐衡:
“而后你在那马球会上大出风头,被邕王府的嘉成县主瞧见了去,一下便属意了你,求到了邕王妃头上。”
“邕王和邕王妃疼爱女儿实在汴京城里出了名的,因此没隔个几日,就找上了我,也要与我家结亲家,我推诿不得,只能将荣家的事如实相告。”
“结果就在那灯会上,就出了荣飞燕那档子事。”
齐衡面露不可思议道:
“是…是邕王干的?”
“除了他家还能有谁?”
平宁郡主面露苦涩道:
“荣妃为了自家妹妹,求着官家把禁军都出动了,领头的还是荣家的独子,但即便是这样,纵使将汴京翻了个底朝天,也是寻不到半个人影,还被人当街策马抛尸。”
平宁郡主朝齐衡反问道:
“这样的人家和权势,你寻遍整个汴京城,除了邕王,又有谁能做到?”
“你先前与那盛家姑娘传出了些名头,但之后一直被我拦在家里,这事也就止住了,但现在若是再让邕王一家知晓你与那盛家姑娘还有联系,就算先前不在意,但现下……”
平宁郡主看着齐衡道:
“荣飞燕尚且落得如此境地,更何况一个小官家的女儿?元若,母亲这又何尝不是在救那盛家姑娘啊!”
“他家这是非要你做他家女婿不可!”
“他家竟敢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?官家呢?莫非就任由他这般肆无忌惮?”齐衡不解道
“这事不管官家知道与否,态度如何,当前又有什么打紧?”
平宁郡主出言道:
“我们家表面上看着风光,但也只是凭着我与宫里的旧情吊着,近些年你父亲不得官家青睐,盐务的官职早就被免了,只领了个虚职……”
“与邕王的权势熏天相论,我家也与寻常百姓别无一二。”
“当下尚且如此,更遑论今后了,到那时,我家也与砧板上的鱼肉无异了。”
“呵呵。”
齐衡突然莫名笑出了声来,指着自己哭笑难分道:
“古有褒姒博笑,现下我不过一个粗鲁不堪的男人,竟也能惹出这样的祸事来。”
沉默一会儿后,齐衡骤然看向自己母亲,迎着平宁郡主的目光,泰然道:
“母亲,只要我死了,邕王便会放过我们一家了吧?”
“死?”
平宁郡主神情愕然:
“死?什么死的?”
而后她注意到齐衡面上的冷静,当即意识到齐衡的意思,连忙起身道:
“元若,这万万不可啊!”
“你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儿子,一切都系于你身上,你若死了,又如何让我和你父亲苟活?”
“再说……”
平宁郡主又连声道:
“再说你若是死了,依照那邕王一家的性子,又如何不会迁怒到别人身上?”
“对,对!”
平宁郡主连连点头,看着齐衡眼神中带着希冀:
“你想想盛家那个姑娘,难道她就不会因此被迁怒、遭罪吗?”
齐衡神情一黯,伸出双手,摊开,苦笑着张望了一阵:
“原来我连死都不能做主了。”
这时,屋外突然来了个女使传话,语气慌张道:
“郡主,公爷的车回来了!”
平宁郡主不耐烦的瞥了一眼:
“回就回来了,慌什么!”
随后那女使的一句话让屋内顿时沉寂下来。
“车回来了,但是空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