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五章:一场雨,几场话 (第1/2页)
京城。
九九馆。
作为太安城数一数二的馆子,九九馆向来是人来人往,甚至需要提前几天预定。
不过今日却格外冷清,一来是暴雨倾盆,天气越发森寒。
二来则是前来日发生的那场变故,据传年轻天子尚是生死不知,京城戒严,更凭空多出几分肃杀之气。
莫说处世老练的达官显贵,就算斗鸡遛狗,走马章台的纨绔公子,为了避嫌,这几日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
而纵然暴雨滂沱,也不时能够听到兵戈碰撞和沉重的踩踏声,有一列列精锐士卒在来回巡逻,水花践踏。
九九馆殿内是个年轻小伙,正是忙里偷闲,刚打了个哈欠,就觉光线一黯,脚步声响起,却是有客人上门。
馆子伙计抬起头来,他也算见多识广的人物,不过当瞧见那一袭黑衣时,仍不自觉心头一突。
俊美、黑衣、青年……该不会是传说中那位吧?
旋即哑然失笑,据说慕容盟主当初还剑后就飘然离去,又怎还会待在太安城中。
而如今随着慕容盟主名声大振,江湖上可是黑衣如云,不知多少少侠少女身着黑衣,向来也不过是慕容盟主的一个拥趸。
黑衣青年点了一锅羊肉,又要了一壶酒,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。
馆子伙计暗中猜测,这家伙要了三个酒杯,只用一个,莫非还要等人?
看了两眼,馆子伙计就没兴趣了,跑去做自己的事了。
若是馆子伙计再瞧仔细一些,或许会发现黑衣青年从大雨中来,浑身干燥得没有一点湿意,更是不然尘埃,就连鞋底都没有一丁点泥土。
玉连城吃了一片羊肉,又饮了一口烈酒,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,很是惬意。
片刻后,他将目光移望窗外,注视着这片已被雨幕所遮盖的世界。
雨下的越来越密集,雨珠拍打在地面上、屋顶上、树叶上……摔的粉身碎骨,却前赴后继,没有停下的趋势。
乌沉沉的苍穹上不时掠过一道道电弧,闷雷滚动。乃至于电光偶然裂破苍穹,发出巨大的回响声。
天地一片喧嚣嘈杂。
但玉连城却感觉很安静。
静的仿佛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。
而就在这时,有脚步踩踏雨水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。
玉连城向左侧望去,窥破了如注暴雨,看见了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。
那人的速度很快,步伐很稳,龙行虎步,转眼间就出现在九九馆中。
男子面目威严,眼神深邃如一汪看不见的幽潭。
而他没带伞,浑身上下,同样没有一点雨水。
汉子走到桌子附近,问道:“能坐?”
慕容桐皇瞥了他一眼:“随你。”
于是继人屠徐骁后,被封为大柱国的顾剑棠顾大将军就坐了下来,看着桌上多出了两个酒杯,淡淡道:“慕容盟主,你请我一杯酒,我帮你打北莽,这买卖如何?”
玉连城笑道:“如今赵家风雨飘摇,正需要你这位大柱国力挽狂澜,可你转头就找我这个乱臣贼子做买卖,那离阳赵家就这么对不起你?”
“呵呵,徐骁、张巨鹿的下场不必多说。赵家人如何对待功臣,天下人有目共睹。”
顾剑棠没有喝酒,他拿了筷子,吃了一块热腾腾的羊肉,方才冷笑一声:“你以为先帝赵惇死前就没有对我下手,且不说我的旧部唐铁霜等人入京为官,就说卢升象许拱这两人,分明就是用来取代我的人选。只可惜我树大根深,只能徐徐图之,按照他们的计划,迟早有一日要将我踢走,自己走还能落个体面风光。当然,如我顾剑棠当皇帝,为了长远家天下,说不定一样如此。可作为当事人,我顾剑棠岂会束手待毙?”
“更何况,如今离阳大厦将倾。我顾剑棠眼睛没瞎,看得清天下大势。更不想像那力竭而亡的年轻宦官一样,为离阳王朝殉葬。”
“为什么选北凉?”慕容桐皇抬头看向大柱国。
大柱国眼中精光一闪,道:“不,我没选北凉,我在选你。”
“啧,这话说得,鸡皮疙瘩都起了……”玉连城哑然失笑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瞧了瞧:“说说原因。”
“北凉铁骑甲天下,但北凉底子薄弱,想要坐稳江山,却不是一件容易事。但北凉现在有你慕容桐皇,只身破甲十万,配上北凉铁骑,天下谁人能敌?再加上我顾剑棠相助,将来徐家未必不能成为中原共主,一统天下。”
顾剑棠大口吃了一片羊肉道:“我生平最遗憾之事,就是出生晚了几年,让徐骁灭了六国,几乎定鼎春秋天下。若有功绩能与灭六国相提并论,那或许只有踏平北莽。但离阳不敢让我或徐骁出兵,怕我们打不赢,也怕我们打的太顺。但徐渭熊若成了天子,那就可放心让我顾剑棠出兵。因为有一个叫慕容桐皇的人,随时可摘我脑袋。更何况,我看得出,徐家的人,没有赵家人那么心凉……”
作为仅存的春秋四大名将之一,顾剑棠也有自己的野心。
他要做第二个“徐骁”,他不想做“顾剑棠。”
但离阳容不下第二个“徐骁”,甚至“顾剑棠”都未必容的下。
也正因如此,从始至终,这位大柱国,对离阳的忠心并不如天下人想象的那么牢固。
而能够让他成为“徐骁”,建立赫赫战功,马踏北莽的,也只有西楚和北凉。
西楚有儒圣曹长卿,曹长卿能杀他,至不济能与他同归于尽。
北凉有慕容桐皇,天下所有人都认为,慕容桐皇如果要杀一个人,就算是北莽女帝,只怕那颗脑袋也很难保的住。
如此一来,自然是不怕所谓的功高盖主。
更何况,人与人是不一样的,当初大楚能以国士待叶白夔,而离阳赵家却不能。
玉连城思忖了片刻,给顾剑棠倒了一杯酒。
“请。”
顾剑棠咧嘴一笑,接过酒杯,一饮而尽。
……
有人走。
有人来。
顾剑棠离开了。
青衫曹长卿来了。
曹长卿撑着雨伞,但仍有衣角被雨水打湿。
较之与平日的儒雅潇洒,此时曹青衣多了一丝苍白和病弱。当日落下的那一枚棋子,对于他来说也不好受。
何况落子之后,他也没能闲着。
“恭喜慕容盟主,有了顾剑棠相助,莫说定鼎中原,就是踏平北莽也是指日可待。”曹长卿坐下,取来最后一个杯子,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玉连城笑道:“曹官子,不问自取可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曹长卿从怀中摸出一颗白子来,白子上荧光流转,竟是由气运凝聚而成:“这一枚棋子可当酒钱?”
玉连城接过棋子,笑道:“这怕是天底下最贵的两杯酒,一杯酒值北莽万里山河,另一杯酒却是离阳和大楚的大部分气运。”
“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好好对待西楚百姓。”
曹长卿又饮了一杯酒,飘然离开。
来得快,去的更快。
仿佛就只是为送这颗棋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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